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西南联大体育之风仍然兴盛。对比80多年前的西南联大和更早些的老清华,我们不得不说,今天的大学体育太“温柔”了。

最近在看已故翻译泰斗许渊冲的《西南联大求学日记》,兴趣盎然,感慨良多。

据说,这是唯一公开发表的西南联大学生日记。彼时,许渊冲尚不到20岁,日记内容大多是上课考试、读书思考、师生往来、交友恋爱等学生日常,算不上宏大叙事,然而从中亦可管窥中国传奇名校的教学风貌和历史魅力。

朱自清、闻一多、冯友兰、钱钟书、杨振宁等大师的风采就不说了,单是西南联大蓬勃的体育之风,便让人心生向往。

1939年1月,许渊冲新生报到第一天,便在日记中写道:“靠左的大教室里有一张绿色的乒乓球台,大楼对面是一个大足球场,场上正在比赛足球,周围的看台上坐满了观众,啦啦队打着拍子,齐声鼓掌叫好,我觉得秩序井然,胜过了在南昌看到的比赛。”

当时,西南联大租用的是昆华农业专科学校的校舍。由此可知,80多年前的大学已有较好的体育设施,且有竞赛活动,甚至还有“啦啦队打着拍子”……

许渊冲提到,大一课程除了三门必修课之外,还有全校共同必修课,那就是体育和军训。“大一体育在农校大足球场上,第一次来上课的是久闻大名的马约翰教授。他满头银发,无论冬夏,都只穿一件衬衫,一条灯笼裤,满口英语,不称呼我们为同学,而叫我们作young man(年轻人)。每次上课,先要大家绕场跑800米,他第一次还不顾高龄,陪着我们同跑。在他亲身榜样的鼓舞下,哪个同学能不尽力跑800米呢!”

我的引用有点长,但这段记叙信息量很大,马约翰呼之欲出的生动形象自不待言。由此可知,82年前的西南联大,体育课还得跑800米,一点也不“温柔”。不只是要跑,还要赛——许渊冲在日记里,就得意洋洋地写了自己第一节体育课,勇夺800米冠军的策略——“先跑第二,紧跟第一,到了最后冲刺时,再拿出全力超越”。

许渊冲还提到一个非著名的体育老师黄中孚。他是清华大学1933年毕业生,讲话很有趣味,一会儿说中文,一会儿说英文,“大有马约翰学生的风度。”他教学生体操,许渊冲虽然感觉很累,但还是“觉得很有劲”。黄中孚老师一句话让许渊冲印象深刻,“如果你自己不教育自己,别人是无法教育你的”。

学习之余,许渊冲同学的体育生活非常丰富:去海埂游泳,在大观园划船,到云南大学打网球,和同学们打桥牌……日记显示,西南联大的体育课不只有跑步、足球、篮球、体操,甚至还有排球、手球、垒球、跳绳课。学生们在体育课之外,还可以去学生公社里打乒乓球、玩弹子、下象棋,走五子棋。

学校赛事也是相当繁多,除了全校五四运动会、全校乒乓球赛,还有学院之间的比赛、校舍之间的比赛,甚至还有教职工和学生联队的比赛。

比赛总有输赢,许渊冲日记对此也有记叙:胜利时的窃喜、输球时的沮丧,甚至还有因输赢和同学起争执,然后重归于好。这些本来都是体育的一部分,也是体育“自我教育”功效题中应有之意。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西南联大体育之风仍然兴盛。看似突兀,但想想清华大学此前已经实行多年的强制体育制度,对此似乎也不应大惊小怪。

在1940年1月22日的日记里,许渊冲写道,“听说吴宓先生体育考试曾不及格,出国留学推迟一年。”他说的这桩陈年往事,既可为清华强制体育的佐证,也能从一个侧面反映,清华体育之风对于西南联大的影响。

许渊冲80多年前的日记,让我不禁想到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云南大学“最严体育校规”一事。

据了解,云南大学体测目前执行的是《国家学生体质健康标准》,该标准已经是5次修订,每修订一次,标准就下降一次,目前已是最低标准。学生每学年可选择两个学期中成绩最好的一次记成绩,还可以申请多次补考。这样宽容和低标准的“强制”,还能算“最严体育校规”,其他大学之状况可想而知。

对比80多年前的西南联大和更早些的老清华,我们不得不说,今天的大学体育太“温柔”了,今日大学生体质实在让人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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