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北京市中小学生开启暑假生活后的第一个周一,本该安静的校园却多了不少孩子们的身影。
此前,市教委发布消息,今年本市将由各区教委组织面向小学一年级至五年级学生的托管服务。托管时间为7月19日至8月20日,分为两期,每期12天。
记者采访发现,尽管学校为学生安排了丰富的托管生活,但是报名情况并没有预期的火爆,很多学校报名人数只有个位数。专家表示,学生的健全成长是托管服务的最终目标,暑期托管的选择可以再多一点。
【现场】
15所学校的52名学生成了同学
中关村三小南校区的图书馆里,小沙发、桌椅一字排开,二十多名小学生听老师介绍完图书分类和位置后,四处散开,各自找寻自己喜欢的书籍,开始在阅读的海洋中徜徉。“刚刚是我们的自主学习时间,我和同学们一起讨论了暑期作业。现在是阅读时间,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做游戏、看电影,本来以为来这里只是写写作业,没想到还挺好玩儿的。”中关村三小学生陈祺璇说。
“紧闭双眼,放松,远眺窗外……”阅读的间隙,孩子们分组围坐在一起,跟着音乐指令做起了眼保健操……
根据市教委要求,暑期托管服务以看护为主,内容主要包括提供学习场所,开放图书馆、阅览室,有组织地开展体育活动等,不允许学校组织学科培训和集体授课。因此,不止中关村三小,本市很多学校都发挥各自优势,为学生们设计了丰富多彩的托管生活。
“向上伸手,吸气、呼气、半蹲、撑住……”在首经贸附小,来自附近15所学校的52名学生在这个暑假成了同学。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学生们跟着音乐律动起来,在大汗淋漓中挥洒热情和活力。校长张晓红介绍,学校每天都安排了专门的体育运动时间。“天气凉快的时候,我们组织学生到操场运动;天气太热或下雨,我们也会在室内组织学生做好室内操。”托管期间,学校每天至少有六位老师到校,包括一位干部、一位校医和四位老师。每天的课程也会根据托管老师的学科和特长进行个性化的安排,昆虫兴趣启蒙、音乐欣赏、棋类游戏等多样活动都登上了课表。“我们每天拿出一到两节课的时间,让学生们自主学习,完成暑假作业,剩下的都是实践类、拓展类的活动。”
【学生】
“有小伙伴一起,暑假不孤单了”
学生按照就近、方便托管的原则自愿报名。从首期托管实际报名情况来看,各校报名人数并不太多,很多学校报名人数只有个位数。
最近,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也就暑期托管的话题进行了调研。他发现,大部分小学生都不愿意参加托管。有学生直言,“不放假的时候天天去学校就已经够辛苦的了,放假了还要去学校,心理上有排斥。”“上学的时候就天天盼着放假,放假了肯定就不想再去学校了。”
有学校负责人分析,疫情防控常态化期间,学生在校期间仍要佩戴口罩,一些约束性的规定也是造成部分家长没有报名的原因。
即使是参加托管的学生,也不完全都是“自愿”。当被问及为何参加托管时,很多孩子的答案如出一辙,“爸妈让我来的。”有的家长甚至并没有实际托管的需求也参加了托管。某学校负责人就透露,班上有一学生的妈妈是全职主妇,但是觉得在家里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容易心烦,便也报了名。
当然,也不乏孩子在暑期托管中找到了乐趣。“这可比在家待着有意思多了!”在中关村三小,一名八一学校的女生兴奋地拉着自己新认识的小伙伴。她告诉记者,自己的爸爸妈妈工作繁忙,到了假期,自己在家一坐就是一天,特别无聊。“今年就不一样了,有小伙伴一起,就不会孤单了。”首经贸附小的学生孙嘉璐也满心欢喜地参加了首期托管,“大家一起写作业更有氛围,利用这12天,我要好好完成作业,剩下的时间踏实安排别的活动,再也不用开学前几天忙着赶作业了。”
【家长】
“只能托管12天,有点意犹未尽”
“暑期托管,对我们双职工家庭帮助可大了!”家长董女士说,听说学校有暑期托管的项目,自己第一时间给孩子报了名。平时她和老公工作都忙,往年都是把孩子送到老人那里请老人帮忙。“老人跟着辛苦不说,我们也担心孩子在家里整天只想着玩手机、看平板电脑,上班的时候总要往家打电话问几句才放心。现在好了,把孩子放在学校,有老师陪着,有同龄人一起玩儿,我们觉得松了一大口气。”孙先生是一个二胎家庭,女儿上五年级了,儿子只有4岁。“平时周末里,因为儿子闹腾,大女儿都没法儿好好学习,去学校参加托管可比给孩子报辅导班让人放心多了。”
不过,也有家长觉得12天的托管让人有些意犹未尽。按照市教委规定,每名学生最多只能参加一期的托管。“知道老师们很辛苦,但是,暑假有40多天,只能托管12天,剩下的时间我们还是得再想别的办法。”
还有一些家长提前给孩子做了暑假安排,对托管班这一新生事物保持“观望”态度。三年级家长周女士说,自己特意将年假安排在了暑期,早在放假一个多月前,她就已经把孩子的暑假安排妥当:每天上午参加补习,没有补习的时候,自主学习、看书;下午是体育锻炼时间;晚上自主阅读,个性活动。
【学校】
常态化托管需要更健全的机制
“老师们负担过重”成为托管政策带来的焦点话题之一。实际上,12天的托管周期,分摊到每位教师身上,时间并不算多。不过,负担虽然谈不上多重,实际困难却是显而易见的。
市教委要求,各区根据实际情况,以街道、乡镇为单位确定托管服务承办学校。这也意味着,老师们看护的对象,有相当一部分并不是本校的学生,这为托管服务承办校的管理增加了不小的难度。为此,首经贸附小特意为每位学生制作了胸牌,学生戴着胸牌入校,放学后,由老师将学生手递手交还给家长;中关村三小也通过“接送卡”保证学生在家长和老师之间的安全对接。
此外,对于很多老师来说,如何在短时间内熟悉学生、调动起学生的活动积极性,也是一项全新的考验。
“在暑期托管中,凸显公立教育的主体地位,我们责无旁贷。但是如果作为一项常态化的政策来推行,还需要更加健全的机制。”一学校负责人说出了不少同行的心声。
在有些学校看来,暑期托管的选择还应更加丰富一些,比如社区、场馆等都可以成为托管的承办方。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表示,假期托管工作不能全部由学校从头到尾承担。学校主动承担社会责任,是教育部积极倡导的方式;但与此同时,也鼓励社会力量共同承担。市教委也倡议,社会各界和相关单位要充分发挥资源优势,积极为中小学生提供暑期托管服务。
【专家】
托管不能仅以学生安全为目标
储朝晖认为,假期托管从满足部分家长急难愁盼的需求出发,旨在解决低龄学生暑期“看护难”的问题;但不能满足于此,而是需要以学生的健全成长为目标,也需要以此为标准对托管服务进行规划、实施、选择和要求。
“假期托管的对象是鲜活有个性并处在成长中的未成年人,不是一般的物件,前提当然是保障安全,但又不能止于保障安全。”储朝晖说,家长、托管方和管理方都必须明确,家长是托管服务的间接对象,为家长解难不是最终目标;学生是托管服务的直接对象,学生的健全成长才是最终目标,是比安全更高层次的需求和要求,不能本末倒置地为了家长而忽视孩子,为了安全而忽视、压制学生的健全成长。
储朝晖表示,一般来说,4岁是儿童自主性快速成长的起点,小学和中学阶段是学生自主性成长的关键期。但由于大多数学生的时间、空间和活动内容都已经被家庭和学校排满,使得不少学生自主性未能正常生成,反倒形成典型的被动型人格,“老师和家长叫干啥就干啥,自己独处就不知道干啥,不能生成自己的生活与学习目标,这已成为大面积影响中国学生正常成长的突出问题。”
储朝晖认为,假期历来是未成年人成长的重要环节,是养成自主性的难得时间窗口;从健全成长的角度看,学生们太需要有个与学期大不相同的假期,休整一段,到自然和社会中快乐一番,学会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牛伟坤 李祺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