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家夏冰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说,“真、美、善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在真或善之上再加上一种稀有的光辉灿烂的情境,真或善就变成美了。”
中国舞蹈家夏冰就是循着这样的艺术理念,用真诚的情感去讴歌生活,用善良的心灵去赞美生活,用舞蹈的形式去创造美。挖掘地域文化,传承民族文化,创新时代文化,是夏冰遵循的创作原则。根据江西赣南民间小调《斑鸠调》创作并领舞的《斑鸠咕咕叫》,获得江西省文化厅全省优秀作品展演金奖。现场点评中有这样的评语:作品立意深刻,用一个感人的小故事烘托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主题,选材上突出地域文化,把采茶戏的地域元素发挥到极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样的艺术作品一定会走的更远。
江西省是典型的鱼米之乡,风景秀美气候宜人,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渊源。赣南采茶业兴盛,衍生许多脍炙人口的采茶戏采茶歌,其中,民间小调《斑鸠调》以灵动跳跃的节奏、优美动听的旋律、真切生动的歌词广为流传。创作《斑鸠咕咕叫》之前,夏冰收集了大量的江西传统文化素材,从中汲取精髓,融入现代思想,进行艺术再创作。
夏冰是个热爱艺术的人,一年四季,她不是在山区采风,就是在舞台上排练,无论多么疲倦,谈到舞蹈,谈到创作思路,她总是满怀激情。音乐属于平面的听觉艺术,配合并帮助舞蹈表达情绪,体现人物性格,烘托舞台气氛;舞蹈是一种表演艺术,需要音乐的激发与强化,二者水乳交融,相辅相成。舞蹈要对照音乐进行,需要有共同的节奏、韵律、情感和内容同步展示,必须高度协调一致。优秀的舞蹈作品,除了肢体语言的合理设计,编排上的结构处理,情节上的起承转合也很重要。
夏冰介绍说,斑鸠活泼灵动,有技巧的专业舞蹈演员才可以表演得惟妙惟肖。对于阿婆这样的中老年伴舞团队,要扬长避短,发挥她们身上的热情、幽默、母爱,就地取材,量身创作。夏冰和专业的舞蹈演员担当领舞饰演斑鸠,伴舞团队则饰演一群采茶阿婆。结构处理上,通过冲突来塑造角色性格,用情节推进故事发展,用舞台表现去丰富作品的维度。在立意上,把人与鸟放在平等的视角,以悲悯的态度关注生命,以心灵的温度歌咏真善美,从而唤醒人类的良知,烘托珍爱生命、保护自然、创建美好环境的绿色主题。
幕起时,在《斑鸠调》舒缓的前奏里,一对斑鸠在窠臼鸣叫、嬉戏。夏冰设计了轻松柔美的舞蹈语汇来表现鸟类纯然的天性,背景是干净的天空,绿色的山林,在斑鸠的叫声中,整个舞台呈现出回归天籁的美感。一群采茶阿婆走进山林,打破了静谧,惊扰了斑鸠,它们躲了起来。阿婆们穿着民族服饰,拎着竹篮,跳起采茶舞,活泼幽默的舞蹈动作再现了江西赣南地区采茶的劳动景象。在人们的忙碌中,两只斑鸠好奇地飞进茶林,一边嬉戏,一边与阿婆们调皮地捉起迷藏,人与鸟都是欢快的,用各自的方式享受大地馈赠的幸福,沐浴温暖的阳光,表达内心的喜悦。这一刻,世界没有敌意和伤害,只有彼此欣赏互相包容的爱,和平和谐,融洽美好。
突然,一个胖婆婆捡起土块打了雌斑鸠一下,它惊恐万状,痛苦不堪,雄斑鸠飞到它身边,抱起它,安抚它,亲吻它,鼓励它,衔来树叶为它擦拭治疗。在爱的抚慰下,雌斑鸠缓缓放松,慢慢活动伤腿,要重新飞起来。微妙的情节,拟人化的处理,利用音乐的起伏、表情的变化,以情绪带动气氛,充分展示舞蹈表演的独特叙述魅力,获得共鸣,创造出怦然心动的观感。故事性的表现手法,制造矛盾冲突,籍此把舞蹈推向高潮。
在慢板的音乐中,阿婆们目睹了雄斑鸠为雌斑鸠疗伤的一幕,深受触动。此时,伴舞阿婆们用不变的肢体语言展现内心世界的波澜悸动,此处无声胜有声。这一环节的舞蹈创意,水到渠成,自然流畅,非常像中国山水画里的留白,给人想象和思考的空间,引发心灵的震颤。阿婆们忘了采茶,纷纷谴责胖阿婆,失手的胖阿婆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和大家一起想办法帮助它们回到窠臼。在伙伴的呵护和人们友善的眼神中,雌斑鸠获得了勇气和力量,它终于顽强地站起来,试探着飞起来。雄斑鸠欣喜地看着雌斑鸠,保护它不再受伤害,它们终于重新快乐地嬉戏,阿婆们也如释重负。音乐转换为快板,人与鸟和睦相处,欢乐起舞,山林一派祥和。这里面有一个点睛之笔:胖阿婆从最初追打斑鸠的恶,过渡到心怀愧疚的悔过,最后转换成满眼慈爱,看着窠臼里的斑鸠,为它们送去真诚的祝福,仿佛内心经历了一次爱的洗礼。创作者用这样的细节呼吁人类摈弃恶行、爱护鸟类、善待生命,使人物形象饱满,主题得到升华。
夏冰深知,地方舞蹈要挖掘地域性的语言,像《妹娃过河》《妹娃山歌哈尕扎》《太阳大的很》等,属于土家族、苗族风格,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在《斑鸠咕咕叫》舞蹈语汇的使用上,夏冰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江西赣南采茶戏的矮子步汲取精华,妥善运用丑角表演中的抖头、狗撒尿、猴子上树等技巧。矮子步基本步法有矮步、高步、矮步交叉步、摇蹉步、惊步、滑步、铲步,矮子步是戏曲中绝无仅有的,被誉为“东方芭蕾”。丑角表演生动,含蓄,诙谐,幽默,其特定的审美价值,一直深得观众的喜爱和认可。地域元素的巧妙运用,是地方民俗文化的传承,增添了作品的文化魅力。独特的风格,是艺术发展的方向。舞蹈语言的特色是舞蹈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体现在伴舞的一群阿婆身上,在采茶舞的基本舞步上,加入戏曲丑角的抖头,头的甩动,颈部的前伸,腿的抬高,增加诙谐幽默的趣味,使作品更加灵动,突出地域特色,具有鲜明的风格。
夏冰自1988年在文化部、广电部联合举办的“新时代杯”舞蹈大奖赛获得冠军后,历年来获得许多大奖。编导表演的双人舞《汉水情丝》获文化部群星奖金奖,歌舞音画诗剧《金那银儿棱》获湖北省文化厅举办全省少数民族歌舞比赛剧目大奖,《太阳大的很》获得特别奖,大型音诗画舞《风景这边独好》剧中舞蹈《盘山绝唱》获江西省专业舞蹈大赛银奖,《土家老幺妹》获全国群星奖金奖及湖北省政府五个工程奖,代表作《妹娃过河》《妹娃山歌哈尕扎》在央视舞蹈世界展播中获金凤杯金奖,更获得“中国当代德艺双馨艺术家”的荣誉称号。
《斑鸠咕咕叫》把人与天地万物息息相通的美好意境精彩展现在舞台上,通过欢快的气氛和传神的舞蹈语汇,让观者感受到真善美。舞蹈作品里的斑鸠,具有深刻的象征意味:他(她)们平凡渺小,朴素善良;他(她)们热情向上,真实坦荡,他(她)们大胆表白勇敢爱,在挥洒汗水享受美好生活的过程中,不忘表达收获的喜悦,展现人性的美,这不正是江西赣南地区、夏冰的家乡湖北恩施、乃至全国各地不同民族的劳动人民,在土地上勤劳耕耘乐观生活的真实写照吗?!不就是我们今天大力倡导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文化吗?!作品以小见大,通过一对小鸟与人类之间的关系,深刻反映人与自然和睦相处、维护绿色生态环境、让地球上的生命世代繁衍的宏大主题。
生活是艺术的源泉。狄德罗认为,“只有建立在和自然万物的关系上的美才是持久的美。”
在《斑鸠调》优美的旋律中,夏冰饰演的雌斑鸠轻灵活泼,调皮可爱,它用一次伤痛触碰人类最柔软的部分,唤醒人类内心深处的美好情感。在星光璀璨的舞台上,夏冰形成了自己的舞蹈风格,执着地追寻人性的真善美,精益求精地创作,用作品回馈生活,让大众在欣赏作品的同时,认识一个心中有信仰、创作有方向、眼中有光芒的艺术家。（文/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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