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回乡的人潮又一次开始涌动。风尘仆仆之余,吸一口故土的新鲜空气,在已故亲人的墓前呢喃几句都成了一种难得的惬意。
所谓乡愁,莫过于此。在无数国人心里,这和远近、轻重皆无关系。
△2005年10月23日,回到魂牵梦萦60载的“江北悦来场”,余光中还抽起了老式旱烟。资料图片
(资料图)
每每谈及乡愁,大家总会想起著名诗人余光中和他那首感动过全球华人的代表作《乡愁》。在那些字里行间,乡愁其实也有远近:那是海峡那头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重庆的距离;乡愁也有重量:就像他故地重游之后带走的那片青瓦一样……清明时分,让我们跟着余光中(1928年-2017年)留下的诗作和重庆回忆,走进两岸割舍不断的浓浓乡愁。
“回到重庆就是我的回乡”
如今,站在重庆两江新区悦来新城的嘉陵江边,静静流淌的一汪碧水让人倍感心旷神怡,这里就是余光中笔下乡愁所在的“那头”。
生于1928年的余光中是10岁时跟随父母一起来到重庆的。彼时,他们一家落户地点还名叫“四川省江北县悦来场”。
诗人、作家总是更爱用作品说话的。
1966年,一首《当我死时》从余光中笔下淌出。“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从前,一个中国青年曾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重庆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然十分清晰。
三十多年后,余光中更是在长达6000余字的散文《思蜀》中回忆说:“父亲服务的机关海外部把档案搬到悦来场;镇上无屋可租,竟在镇北五公里处找到了一座姓朱的祠堂,反正空着,就洽借了下来,当作办公室兼宿舍。”
让余光中感慨的是“悦来场本来是四川省江北县的一个芥末小镇……抗战岁月,我的少年时代尽在这无图索骥的穷乡度过,可见‘入蜀’之深。蜀者,属也。在我少年记忆的深处,我早已是蜀人,而在其最深处,悦来场那一片僻壤全属我一人。”
嘉陵江、黄葛树他记挂了大半辈子
从1938年抵渝,到1945年跟随父母离开,余光中在悦来场生活了近8年。奔流不息的嘉陵江、暂时安居的朱家祠堂、老黄葛树等等,都成了他后来心心念念的“乡愁”所在。
“到了朱家祠堂俯瞰的山脚,一大段河身尽在眼底,流势壮阔可观。那滔滔的水声日夜不停,在空山的深夜尤其动听。”在余光中印象中,当年祠堂前面有一大片土坪,面江的一边是一排橘树,旁边还有一棵老黄葛树,“盘根错节,矗立有三丈多高,密密的卵形翠叶庇荫着大半个土坪,成为祠堂最壮观的风景。”时隔半个多世纪,余光中仍在《思蜀》中这样如数家珍。
△当年余光中也曾这样俯瞰着嘉陵江奔流不息
8年时间涵盖了余光中的整个中学生活,他自然也对每天晚饭后到晚自修前的时间记忆犹新。“这是一天最逍遥最抒情的时辰,三五个同学顶着满天霞彩,踏着懒散的步调,哼着民谣或抗战歌曲,穿过阡陌之网,就走上了一条可通重庆的马路……有时还会遇见小贩挑着一担青甘蔗路过,问我们要不要比劈一下。这一招对男生最有诱惑,若有女生围观,当然就更来劲。”
“我一半的才气都是悦来山水孕育的”
余光中回到“故乡”是在2005年10月23日,距离他离开已经超过60年……
即便如此,已过古稀的他依然兴奋地一眼就认出了那些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眼见江边有妇女洗衣服,余老连下三步台阶,要在最靠近江边的地方和妇女们合影。他还告诉当时同行的记者,嘉陵江边的青石板老街,都是以前每天上下学时要经过的地方,两边的老店铺、老茶馆自己一直记得清楚得很。
在那天的行程中,余光中还碰到了当年坐自己前排的同学朱伯清。两人在悦来老街的老茶馆里,一同喝起了嘉陵江江水冲泡的盖碗茶。回到当年的青年会中学所在地,余光中说,自己一半的才气,都是少年时,悦来场的山山水水中孕育出来的。
△余光中曾说自己的一半才气都是悦来的山水孕育出来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余光中还坐着滑竿,爬上百余级陡峭的石阶,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过7年之久的故居朱家祠堂。他回忆说,“每天早上,母亲总站在这里看我上学。我走到山坡下,母亲就看不见了;等我转过弯来,就又看见了。而走了很久,我看见母亲还在那里看我。”余老戏称,这就像母亲的“望子台”一样。
余光中还解释,因为家离学校有10多里山路,来回一趟很不容易,他常常只能通过写信和母亲交谈。余老称,其实《乡愁》中第一节就是写的他在悦来场的这一段少年生活。
在那次行程的最后,余光中还取走了悦来场的一片青瓦,带回台湾,永远珍藏。
在这一刻,乡愁不光有了重量、有了形状。它更穿越了海峡、连起了两岸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来源 上游新闻 记者 裘晋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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