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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诞生都是痛苦》收录了诗人李少君从1980年到2022年四十余年的代表性诗作。四十年间,自然、人文、抒情成为了李少君诗歌创作中三个彼此联结的方面,这不仅是写作的风格,更是他的诗心、诗情、诗意的总结。
李少君被誉为自然诗人,“自然”主题贯穿他四十年的诗歌创作,他出生于湖南中部的湘乡,湖湘风光养成了诗人的性情与文字。李少君少年时期写作的第一首诗《蒲公英》就是他在涟水边的一个山坡上看到四处飘落的蒲公英有感而发写成的。李少君诗歌表现的自然是具体而饱满的,《春夜的辩证法》中的文字仿佛一个寻找美的镜头,给自然中不受重视的细节一个特写:“比如飞絮,比如青果/这些大多发生在春夜,如此零星散乱/只有细心的人才会聆听/只有孤独的人才会对此冥思苦想”。在《南山吟》中,诗人是云、山与远处大海的观察者:“坐到寂静的深处,我抬头看对面/看见一朵白云,从天空缓缓降落/云影投在山头,一阵风来/又飘到了海面上”。李少君写作自然诗并不是对现代生活的抵抗,只是写下他在对自然的观察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表达一种真实的体验和感觉。
在这部诗选的后记中,李少君谈及他将自然视作中国文化的最高价值,他的自然写作不是个人化的,而是包含对世俗精神的超越,通过描写自然表达社会性和公共性。自然的社会价值与公共意义是如何达成的?这就是他诗歌创作中人文精神的体现,他对自然的吟咏回归到了每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正如诗人西渡对这部诗选的评语:“诗风朴拙……在当代诗歌中其技巧近乎异类。”现代诗的晦涩在李少君这里被消解了,在他的笔下,每一个日常都是诗意的,平白简练的语言也可以有击中人心的力量。在这四个写作阶段中,诗人关注的题材和话题在变化,在少年时期,他关注历史人文,写作了如《中国的月》《中国的爱情》《魏晋人》等作品,随着阅历增长,他的写作开始转向更为广阔的世界。尽管题材千变万化,但对人性的信任,对生活、自由和美的追求是他创作中不变的核心精神。
“诗学就是情学”,这是李少君诗歌创作的主张,也是20世纪以来,文学界和理论界一个重要的关注点。李少君在诗歌中的抒情是自发的,这既来自他对自然的爱,对人文精神的坚守,也来自他对“诗言情”这一古典传统的坚持。这部诗选的书名《每一次的诞生都是痛苦》来自李少君青年时期的一篇作品,这首诗在传统的爱情赞歌中独树一帜,他没有写情感的甜,而是探到了人类情感的另一面:痛苦。这让人想起里尔克写给青年诗人的信中所说:“爱你的寂寞,负担它以悠扬的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在《写作》一诗中,他呐喊:“写作,你不过是我众多恶痞中的一种而已。”在青年时代,李少君对情感的表达已有了超越性,对情感是敏锐的,亦不吝于将这种写作中的狂热、痛苦宣之于纸上。随年月变迁,诗人的情感从富有浪漫气息的狂想变成一种更为冲淡洗练的诗歌境界。《傍晚》是一首经典的抒发对父亲情感的诗歌,“夜色正一点一点地渗透/黑暗如墨汁在宣纸上蔓延/我每喊一声,夜色就被推开推远一点点/喊声一停,夜色又聚集围拢了过来……父亲的应答声/使夜色似乎明亮了一下”,从像墨汁一样蔓延,到明亮一下,夜色即诗情,在呼喊中时明时暗。他的情感自然、敏锐而真挚,流淌在诗行之间。
在人人焦虑于现实生活的今天,文学的价值似乎也遭受种种质疑。文学与现代生活矛盾吗?理想是否一定与现实冲突?在李少君离开校园随着南下的大潮闯荡海南岛时,他赶上的是海岛经济迅猛发展的时代,他见证这一经济增速日新月异的时代,他的诗歌记录了一个伟大时代的变迁,但同时坚持书写自然、坚守人文理想、借诗歌传达人类最为精微的情感。这部诗选是一个诗人对这个时代与世界的细微观察与记录。诗人为当下的种种迷茫指出了一条道路:回到自然中来,拾起人性的闪光,拥抱那些脆弱而无比可贵的情感,这为迷茫中的我们带来了别样的安慰与指引。